【佳昱】芒种——《丰收》
1920年代乡土文
🌟转（不泥不舒服斯基）
【19/24】
五月过后，太阳炙烤着大地，烈日炎炎下翻腾的麦浪闪着金光，所有村民都蠢蠢欲动等着割麦子，镰刀被打磨得发亮。
梅溪村村民们每年到了收麦时节，都会提前聚集到王家找老王头磨镰刀，等镰刀一磨好，拿着它下地奋力频挥，颗粒归仓满心欢喜。
老王头手艺好，把镰刀磨得又利又亮，村民们为了感谢他，都会塞他一些自家做的好吃的。可他是个热心肠，每年给大家义务磨镰刀却什么都不要，村民们看他不收，就挤出些时间帮他割麦子。
毕竟家里就只有他和表弟张超两个人，爷爷年迈干不了活儿，他一人撑起了整个家。
马佳是村里家喻户晓的一位勤劳又热心的青年，他天性好动又爱唱歌，不是在自家地里干活就是被村长叫走去帮忙，十七岁的他已经能一人干二人的活了。
老王头磨镰刀时没时间顾得上家务活，他就去给王家担水，王爷爷喜欢听他唱歌，他张嘴就来，给爷爷逗高兴了才回家。
马佳一把子蛮力气，平日里总穿着一件白色的马甲背心。他虽没有成年男性那样壮实浑厚的身体，但是全身上下被小麦色的肌肤包裹得严严实实，之前跟村里比他大七八岁的男人比赛摔跤，还差点把人家腿摔断。
他同村的好兄弟大龙却生性懒惰，大龙他爹每次让他下地干点活，他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，背着水壶拿着镰刀和草帽等物件就去叫马佳出来玩，然后把他“骗”到自家地里让他和自己一起干活，马佳憨厚老实不在意多出几分力，只当帮兄弟忙了。
大龙还有个妹妹叫小昱，他下地干活时妹妹就会跑腿来给大龙送饭。
小昱十四岁，穿着一件浅蓝色碎花外衣，天气太热脖子上的盘扣被她自己解掉一颗，用红头绳扎着两个小辫，提着竹篮子走在田间的小路上。
她额头上微微冒着汗，脸也被晒得红扑扑的，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终于看见大龙和马佳，于是放声大喊。
“大龙哥、马佳哥，我给你们送饭来啦！”
大龙扔下镰刀就往树底下跑。
“啥饭啥饭，我快饿死了，你咋才来啊！”
大龙急急忙忙打开篮子，里面是一盘炸小鱼、一盘辣椒炒肉和四个馒头。
“你咋知道地里两人呢？”
大龙看见篮子里面两双筷子四个馒头便低头问小昱，小昱笑了笑。
“爹叫你下地干活，叫了三遍你才走，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想干活，肯定去找马佳哥帮你！”
“就你机灵！”
大龙被妹妹说得哑口无言，然后转头唤马佳上来吃饭。
三个人躲在大树下乘凉，马佳看小昱额头上冒着汗，就边吃着馒头边拿起蒲扇给她扇。
“热吧，脸都晒红了......”
小昱点点头。
马佳看她额前的碎发随着扇动的频率飞来飞去觉得有趣，便飞快地扇着。
故意作弄让两人笑作一团。
马佳没有妹妹，只有一个弟弟，他和大龙关系好，便把小昱也当成了自己妹妹。
小时候，他们四人爱玩骑马打仗的游戏，大龙和马佳总是趴在地上当马，让弟弟妹妹骑在身上。
小昱总是打不过弟弟，马佳就说换边，然后让小昱骑在自己背上，他一路突飞猛进把大龙和弟弟撞翻最后赢得比赛，小昱的童年起码玩过上百次这个游戏。
“马佳哥你别给我扇了，我这会儿不热。你快吃饭，这菜都快被大龙哥吃完了。”
小昱从马佳手里抽出蒲扇，然后自己给自己慢慢扇着，还时不时地给哥哥们扇扇。
马佳忙完一天后回到家，洗了个澡后坐在饭桌前，吃着娘专门给他留的饭。
他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面条顾不得说话。
“佳，那村长老叫你去他家是干啥哩？”
“干活么，看我力气大呗。”
“你跟村长家那姑娘是不是关系挺好的？我看你俩之前有说有笑的。”
“没有，人家就是看我去帮忙，对我比较热情。”
马佳娘突然凑近。
“佳，你要是对人姑娘有意思，娘回头找个媒人，去给你说媒，咋样？！”
马佳吃进嘴里的面条差点全喷出来。
“娘，你说什么呢？！我才十七，这太早了吧。”
“嗐，娘没有催你的意思，只是看你俩关系好，才说问问你哩。”
“娘，没有的事，您别操心了。”
马佳累了一天，根本没把他娘的话放在心上，闭眼就睡着了。他才十七，不懂什么男欢女爱，也没想过娶媳妇儿，他只操心地里的麦子定要在大雨之前收割完才好。
到了这两天，老人们掐着时间告诫年轻人们要加快速度，山雨来得及，得在乌云密布之前尽可能抢收完。
田间男女老少埋头干着活，马佳顾不得带草帽，埋着头一刀刀收割着，汗水全滴在地里，割了一大片麦后就蹲在了树根下，用毛巾擦个脸喝几口水缓一缓。
村长家的姑娘提着篮子朝马佳走过来，看马佳满头大汗，就从兜里掏出手绢给他额头上擦着汗，
周围都是收麦子的乡民，看着这小伙姑娘略显越界的举动，便一个二个偷摸笑了起来。
大龙弯着身子在地里割着麦子，听见一些动静便凑过去看。
“哟，马佳，你媳妇儿来看你了，啥时候办喜酒啊，我等着吃席......”
村长家的姑娘才经不起这样调戏，一害羞一跺脚便走掉了。
马佳一惊，听大龙这样说便作势要揍他，在田间追着他跑，大龙腿脚也快，几步就跑回到了自家田间。
“大龙，你说啥呢，没有的事儿，你别在那瞎扯。”
“行行行，我瞎说，你马佳不娶媳妇吗，我听我娘说了，你娘都准备给你说媒了。”
马佳追上了大龙两个人推推搡搡。
“我娘就顺嘴一说，哪有要给我说媒，你.........”
马佳话还没说完，两人同时听见后方“呯”得一声，小昱坐在树根下，站起身来把水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，然后扭头走掉了。
“昱，昱，你咋了？你回家啊？！”
小昱没理大龙，径直向前走着头也不回。马佳没叫她，眼巴巴地望着，从她的背影看出来她哭了。
那天之后，村长家的姑娘就再也没来过，小昱也只是来匆匆送个饭就走了。马佳每天在地里舞着镰刀，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想别的事。
终于，在天边乌云蔽日之前，大部分乡民都收完了自家全部麦子，马佳看着自己的满仓，心里总算了结了件大事。
马佳的娘很会做包子，她和大龙娘关系好，在家蒸好包子就吆喝马佳给他家送点。
马佳走到大龙家门口，刚准备敲门就看见了小昱，小昱跟他对上眼，马佳才又想起那天的事，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小昱，这是我娘蒸的包子，叫我给你们拿点......”
小昱低着头没说话。
“大龙呢？”
“哥和爹娘下地了，就我一人。”
“那我就放这儿了，我先走了......”
马佳把包子放在院子里的磨盘上，转头就走，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小昱的声音。
“马佳哥，晚饭后你来河边找我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“诶，好。”
马佳饭后溜达到河边，太阳还没落山，他看小昱还没来他就坐在河沿上，过了一会儿索性躺了下来，把脚泡在河里，躺在地上看云卷云舒，看天边外。
突然，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娇俏的脸蛋，他立马坐了起来。小昱穿着一件枣红色的碎花外衣，她笑了一下，跟他并排坐下，也脱了鞋把脚泡在水里。
他俩没说话，小昱把裤腿拉到膝盖处，用手心掬起河里的水，然后从膝盖处浇下去，水从膝盖顺着小腿肚又流到脚踝处，马佳歪着头盯着看。
“马佳哥，我问你个事你可要跟我说实话......”
“什么事儿？”
“是不是你让你娘去村长家提亲的？”
马佳一愣，寻思着小昱咋还在想那天的事儿呢。
“哪有这回事儿啊，你别听你哥在那乱说......”
小昱不信他的话，直直地盯着他。
“真的，那就是我娘顺嘴一说，估计和你娘扯家常的时候被大龙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到的......我呀，压根就没想过娶媳妇这事儿......”
小昱听他这么说，脸上更不乐意了。她忽然站了起来，马佳抬头望她，她对着马佳伸出双臂。
“抱我！”
马佳蛮久没抱过她了，小时候他总抱，现在小昱长大了，他一时间还真犹豫了要不要伸手。
“抱......我......”
小昱又拖着长音说了一遍，马佳眨巴眨巴眼睛，就让她像小时候那样侧坐在自己怀里。
小昱单手抱着他脖子却望向远方，她还没看够那夕阳，她呆望着日落归山海，山海藏深意。
马佳拥她入怀跟她贴得很近，微微抬头竟看入迷了这微微泛红的脸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落成了秀丽的少女，这让马佳却觉得两人这距离是真有些不合适了。
小昱回过神来，突然转头看向他。
“马佳哥，你男子汉大丈夫，说话算数么？”
马佳一愣。
“我说什么了？！”
“你原来不是说过你要娶我的吗？你忘了？”
马佳倒是没忘记这事，那是在小昱很小的时候逗她玩的，他只是很意外小昱居然还记得这事。
所以，小昱最近跟自己闹情绪，就是因为这个。他想到这里，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你笑什么？马佳哥，我不管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，我可当真了，我从小到大可没想过嫁给除了你之外的人，你可不能让你娘去别人家提亲......”
马佳看她连珠炮似的小嘴说个不停，先是一愣，然后大声笑了出来。
“我只见过小伙儿去喜欢的姑娘家提亲的，还从来没见过姑娘让小伙儿去自己家提亲的，你说你这小姑娘成天想什么呢？！”
“想你啊。”
小昱说完怕他不信，还在马佳的脸颊上“叭唧”亲了一口。
小妮子胆子大，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。
马佳搂着她腰身的手却开始发软。他偷偷闻她侧颈的味道，咽了两口吐沫，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，不知说什么，便只把她搂得更紧了些。
“马佳哥，我只跟你好，你答应我以后可不能去别人家提亲，你说过的话要算数！”
“行......行，算数算数......”
两个人在河边呆到天黑，马佳看河水凉，就想帮小昱把鞋穿上，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鞋掉河里了。
马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，结果鞋里还是灌了水。
小昱看他为难，便说你把我背回去，不穿鞋倒也是没关系的。
马佳一手要拿鞋，只有一只手能背她。
他想了想蹲下身，要小昱趴在他肩膀上。
小昱慢慢俯下身还搂着他脖子，他一只手抱住了小昱的大腿，便把人扛在肩上大步往回走。
马佳心里乐呵，回去的路上还扯着嗓子唱了起来。
歌声和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山间，久久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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